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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春: 第228章 成全或廝守

    第228章 成全或廝守

    一宿未眠,讓崔禮禮疲憊不堪。

    回到馬車上,春華替她倒了一盞熱茶,又給她敲敲腿。見她雖閉著眼,眉頭仍舊擰在一起,嘆了一口氣道:「姑娘,舒欒要走,您留不住,何苦傷心。」

    「我是傷神。」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還不至於傷心,崔禮禮揉了揉額頭,「他賣身契上還是我的名字,若真出了什麼事,牽扯的還是我。」

    春華不曾想到這一層,卻又覺得姑娘有些多慮:「從來只有主家牽扯奴僕的,哪有奴僕牽扯主家的?」

    話說得沒錯。可胡內官背後是縣主和太后。

    自從知道崔家是聖人的錢袋子之後,縣主來來回回要與崔家聯姻的緣由也一清二楚了。之前沈延總拿男女之情說項,她始終不信。

    人與人之間,情分最不可靠,利益關係才最穩固。

    感情濃厚的,經不起利益的試煉。舒欒一口一個東家,不也為了前程而去嗎?

    那些因利益走在一起的,反倒天長地久了,就像上輩子的自己和縣主府,又或者紀夫人與秦統領。

    「引泉。」崔禮禮喚道。

    車簾外的引泉聽見叫他,立刻回了一聲「奴在。」

    「我說過,你不可跟進去,你卻擅作主張。」崔禮禮聲音有些冷。

    「奴知錯了。」

    「這兩日,你只可巳時出現在此處,時辰一過,必須回九春樓復命,如若再擅作主張,我只能發賣了你。」

    「奴再不敢了。」

    「你自己走回去,路上好好反省。」

    「是。」引泉乖乖跳下車,目送著馬車離開。

    馬車輕輕晃著,崔禮禮又閉上眼,眉結仍舊沒有舒展開。

    春華思索了好一陣子,才悄聲問道:「姑娘,可是在為陸二公子擔憂?」

    前些日子,姑娘有兩個夜晚託詞住在公主府,可早上臨竹卻悄悄叫自己去桃花渡接姑娘。姑娘赤身躺在床上,身上全是歡好之後的痕跡。

    那床上,地上,桌上亂鬨鬨的。春華看得都臉紅。

    崔禮禮半晌沒有回答春華的話。

    春華以為姑娘麵皮子薄,不好意思說,也不再追問。

    車內一片寂靜。

    只有馬車車輪碾壓著石子的聲音。

    良久,崔禮禮才輕輕地動了動唇:「是。」

    春華以為自己聽錯了,眨眨眼,卻又覺得姑娘方才是承認了。

    她就說嘛,畢竟都這樣那樣過了。

    「那您還讓藍巧兒去伺候」春華還是想不通,「這時候,您就應該親自去陪著,您也安心,陸二公子也能快些好起來。」

    崔禮禮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抬手挑起小窗的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

    「我不能去。」

    「為何?」

    「他死不了。」

    春華一愣,這是什麼話?

    崔禮禮沒有解釋,只放下帘子沉聲道:「拾葉,去刑部。」

    松間的信上說他身負重傷又中了毒,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眼看著沒幾日就要出征了,他很可能趕不回來。那這頭的事,她得替他辦一辦。

    成全,比廝守更重要。

    馬車停在刑部大門。

    崔禮禮讓人通傳了何景槐,很快小吏就跑著碎步出來請她進去。

    難得看見何景槐穿官服,一身沉綠的圓領袍子,又帶著官帽,坐在浩瀚的卷宗之中,倒少了平日裡的銳氣。

    崔禮禮主動求見,何景槐心底升起別樣的滋味。或是勝利,又或是滿足,再或是欣喜。

    身為推官,他目光如炬,能分辨出細微之差。

    看著她帶著婢女緩步進來,沉靜而美好的臉上,沒有什麼波瀾。過去了一整夜,衣裳還是昨日的衣裳,髮式還是昨日的髮式,只是辮子上的金珠少了些。

    有一顆在自己手裡。早上有個自稱臨竹的人送來的信物。

    他下意識地從袖子裡取出那顆金珠子,用指腹捻了捻。目光掃過她的嘴唇,不自然地想起昨日那個小護衛臉上的唇印,指節悄然僵硬了一分。

    「見過何大人。」

    「崔姑娘。」

    「不知臨竹可是到了?」

    何景槐沉吟了一瞬,才道:「他已說明姑娘的意圖,本官也讓他守在一旁。只是,姑娘從何得知會有人要殺月兒滅口?」

    崔禮禮道:「十七公子不就死在你們刑部大牢里嗎?」

    何景槐有些訕然。

    「大人可再審過了?」她問得很直接,很理所當然。

    「審過了。」何景槐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長地道,「崔姑娘給何某出了一道難題啊。」

    月兒一進來,還未上刑,就什麼都說清楚了。

    她是燕王豢養的美姬,被塞到韋不琛身邊,韋不琛一直不肯碰她。前些日子看見崔禮禮主動對韋不琛示好,她擔心影響自己地位,便回燕王府求助。扈如心便給她指了這條路。

    「我以為憑著何家的家風,不會覺得這是一道難題。」崔禮禮淡淡地一笑。

    「我祖父不過是個太學的博士,論官職論權柄,都不足以站出來指摘燕王。何某更只是刑部一介推官,如何能與燕王抗衡?」

    「何大人不是有聖人嗎?」

    何景槐目光一頓。

    她知道多少?秦文燾那個二夫人跟她說的?是不是也知道聖人有意做媒的事了?

    崔禮禮恍若不知,一臉認真地說下去:「何博士曾在公主生辰宴上說過,聖人對他如何禮賢下士。可知何家久沐聖恩。做個盡忠職守的臣子,又有何難。聖人想必也會護著何家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

    何景槐站了起來,從書案繞到了崔禮禮面前,手指捻著那一顆金珠:「那崔姑娘究竟想要什麼?」

    「我,不過是要自保。」

    正說著,門外小吏來了:「大人,燕王府來人了,指名要找您。」

    何景槐看了一眼崔禮禮,指了指桌案旁的小門,示意她帶著春華暫避片刻。

    燕王府遣來了一個男子,屏退左右之後,才說道:「燕王殿下請何大人今晚過府一敘。」

    「殿下可是有事召見微臣?」

    「殿下說,何大人久居嶺南,近日回京一直不曾為大人接風洗塵,今日殿下出遊,正好打了一隻剛成年的小狸,請何大人一同品嘗。」

    狸。何景槐目光微動,又拱手道:「多謝殿下美意,微臣一定按時赴宴。」

    送走那人,何景槐走到那小門前,門一開,崔禮禮神色有些焦灼地看著他。

    她抿抿唇:「看樣子,今晚月兒的命保不住了。」

    「月兒都進來一整日了,燕王應該能想到,她該說的都說了。」何景槐輕鬆地一笑,坐了下來,「他宴請我,要的是我的態度。」

    「何大人有把柄在他手上?」崔禮禮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性,否則燕王也不會這樣有恃無恐。甚至篤定他必然會赴宴。

    「沒有。」何景槐自信滿滿,「我也很好奇,今晚燕王要拿什麼來阻止何某,將月兒的口供交給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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