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正文完）

    在努力進步的可不止CAL一個，年後轉會期，不少隊伍也趁機會做出改變，颶風隊新收納了一名老手、老鷹隊從二軍提了一名隊員，都在往更好的方向上轉變，放眼國際，今年可謂是豪強雲集。

    超乎尋常的天分未必人人能有，但努力是必須的，每個想拿冠軍的隊員都在盡人事，哪怕是言旭程凜這等遊戲天才，都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從今年各個賽事的比拼與碰撞他們也不難察覺出對手的變化，四月的國內賽、五月的北美賽、每一場打完，都能有新的收穫。

    程凜看著日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很快就是他入隊滿一年的日子了，也就意味著，全球邀請賽又要到了。

    言旭：“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時間過的真快，”程凜滑過手機螢幕，“又要到全球賽了。”

    “是啊，”言旭眼神柔和了下來，“換句話說，我倆相遇的紀念日也要到了。”

    言旭在程凜對面坐下：“本來是想著隆重的慶祝一番，不過訓練確實太緊了，也就只能當晚我倆先小小慶祝一下。”

    程凜聽言旭的語氣就知道他還有下文，現在他多瞭解啊：“照你這種說法，還有之後的慶祝？”

    “紀念日的禮物，全球總冠軍怎麼樣？”

    程凜忍不住笑了：“生日亞邀賽冠軍，相遇紀念日全球總冠軍嗎？”

    “不錯的主意吧？”言旭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抓，握成拳，“讓全世界的觀眾們都為我們的相遇，為我們CAL的勝利歡呼，送上最熱烈的掌聲，不覺得很棒？”

    程凜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忍不住，笑得更大聲，笑夠後他無奈的呼出一口氣：“啊，跟你在一起久了，我覺得自己都變得厚顏無恥了，因為這麼自大不怕害臊的話我竟然覺得——”程凜揚起嘴角，“居然真的不錯。”

    “那我影響力可真厲害。”言旭湊上去親了親他嘴角，“加油，未來的全球冠軍。”

    程凜：“加油。”

    當然，需要一起加油的還有後面日常被他倆閃瞎眼的隊友們，其實瞎著瞎著，也就習慣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電子競技，不需要視力。

    一個多月後，德國柏林，PUBG全球總決賽決戰場地，四排賽第二天——

    “大家好，今天由我倆在比賽現場為大家帶來實況解說。”國內的直播平臺上可以看到，解說員A、B已經就位，不過此刻選手們尚未登場，兩人也就簡單回顧了一下昨天的賽況。

    “哎呀昨天的比賽真的是相當激烈，前五的比分都咬得非常緊，目前排名前三的分別是CAL、SG、RO，三個隊伍在昨天的四場比賽中分別拿下一雞，第四和第五的隊伍表現也非常出色，特別是北美種子隊，”解說員A道，“雖然他們還沒有吃雞，但是局內排名一直很靠前，非常穩定，如果讓他們逮著機會吃雞，一舉沖到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解說員B點頭：“是的，不止前五，再往後看，前十的翻盤幾率都很高，今年的比賽激烈程度可為近年之最，暫目前排在前面的隊伍完全不能放鬆，壓力也是相當的大。”

    “是啊，大家都非常優秀，”解說員A喜滋滋道，“不過現在前三裡就有兩支我們的隊伍，哎呀真是令人非常高興的事，大家都要加油啊！”

    “噢，選手們上場了！”

    選手們上場後還會有一段休整時間，而這段時間官方鏡頭會挨個掃過隊伍，解說員們也隨著鏡頭的移動來為大家介紹，而到了CAL時，解說員紛紛吃了一驚：“現在是CAL……咦？啊！我們可以看到目前場上選手分別是Suns、First、Double還有Wuzi！沒有Lin，是的沒有Lin！Wuzi代替了Lin成為首發，四排的第二天，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不僅解說員吃驚，彈幕也全都炸了。程凜昨天的表現絕對沒有問題，不至於因為技術原因把他替換下去，那麼眼看在決賽的緊要關頭，把他換下去的理由是？不少人紛紛發問，凜神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可對粉絲來說，無論是隊伍問題還是出了事，哪個理由都讓他們不能接受，心驚膽戰。尤其是第二個，更令人不安，而這一次，真的就是第二個理由。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推十五分鐘，比賽場館CAL的休息室內——

    言旭道：“怎麼樣？”

    隊醫：“已經用了允許使用的噴霧，但起效不可能這麼快，要問怎麼樣的話……凜神，你試著活動手腕，告訴我真實的感受。”

    程凜的手正墊在軟毛巾上，他稍微動了動，一陣鑽心刺骨的痛令他立刻止住了動作，這是肢體條件反射的避害功能，程凜看著自己的手腕，咬緊了牙。

    他的手腕扭傷了。

    隊醫沒有漏過他的任何反應，朝言旭道：“看來不用他回答了，如你所見，就是這樣。”

    程凜低下頭去，找不到反駁的話。如果只是疼痛他還能忍，但是扭傷後，手腕並不全受自己意志的控制，強行活動會發顫，肌肉會自己叫停，這種狀態完全沒法比賽。

    “之後可能會好些，我不能斷言他今天後面還能不能上場，但是我可以保證，”隊醫下了診斷，“起碼第一場他是絕對沒法上了。”

    嚴峰作為教練關心的更遠：“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那倒不會，雖然我這麼說可能不太好，但不是需要大驚小怪的傷，只是今天……確實對你們來說非常的不湊巧。”

    言旭幾次握緊了拳頭，又強行鬆開了，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冷靜：“知道了，Wuzi，拿著你的外設包，代替Lin出場。如果今天Lin沒法上場，你就要打完全場。”

    其餘隊友紛紛擔心的看向程凜，池雙笨拙的搜刮著話安慰人，奈何他搜腸刮肚也找不出點新詞，言旭道：“選手可以出去準備了。剩下的工作人員們，抱歉，能單獨給我倆點空間嗎，我有話和程凜說。”

    大家露出了然的神色，體貼帶上了門。一系列的安排程凜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聽著，他低著頭，扣在手臂上的手狠狠掐進了肉裡，手背上爆起了青筋，要更進一步用力時，兩隻手覆上來，把他的指尖一點點掰開了。

    “你這麼掐著血脈不暢，不是更影響手腕的恢復嗎？”

    言旭拉開程凜的手，將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一手伸過去，抬起程凜的臉：“哭了？”

    程凜揚起臉來：“沒有。”

    程凜眼角滲出淚花，咬著唇，他此刻並不想抬頭看言旭的臉，但是，但是——

    “好，我知道了，沒哭。”言旭道。

    被他這麼一說，程凜反而覺得眼淚更控制不住了。

    不甘心、好痛苦，偏偏是今天，偏偏是現在，在他們衝刺決賽的緊要關頭，他卻迫不得已必須下場，只能坐在這裡看著，等待著不知今天能不能活動的手腕，比起身體，心裡上更巨大的痛哭淹沒了他，酸楚一直衝擊著眼眶，程凜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在他眼淚真的決堤以前，一隻手按住他後腦勺，程凜只覺得眼前光線忽的暗淡，他的腦袋被言旭用力摁到了懷抱裡。

    一個溫暖又可靠的懷抱，連鼻尖都是熟悉的味道。

    程凜微微睜大眼。

    “不是你的錯，等下手肯定能好的，在你上場前我們會加油，怎麼說，為了CAL為了你，我也不會輸。”

    言旭揉揉程凜的髮絲：“上場前能給我聲援嗎？”

    程凜靠在言旭的懷中，眼淚被這份溫暖化在了心裡，雖依舊縈繞著懊悔與不甘，五味陳雜，手腕和心裡也是那麼的難受，但是——

    程凜能活動的那只手抬起，揪住了言旭胸口的衣服，他深呼吸兩口，把因為情緒而變得低啞的聲音抬高了點，清晰的說出了聲援的話。

    “比賽加油啊，言隊。”

    直到關門聲響起，程凜的眼淚才終於掉了出來，他無聲的哭著，隊醫開門進來，見狀不知說什麼好，默默遞了包紙巾過去。

    程凜接過紙巾：“謝謝。”

    “不客氣。”隊醫道，“等下再上一次藥，也要敷一下，也不是完全沒上場的可能，別難過了。”

    隊醫畢竟不是選手，沒法感同身受，程凜輕輕搖了搖頭，擦乾眼淚，休息室內的螢幕上出現畫面，選手們要就位了。

    因為程凜的下場，隊內氣氛都不太一樣，別的不說，池雙可是因為這個改變緊張了：“這，這在凜神上場前我們得把比分名次維持到什麼——”

    “出息。別抱那種想法，我們的目標不會改變，只要來到賽場上，我們的目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冠軍。”

    言旭此刻真的是冷靜得可怕，但除了程凜，他應該才是最難受的那個。池雙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了。

    “別抱僥倖心理，如果凜神今天沒法上場，難道第二第三就夠了？不，我們要拿第一，拉開比分倒是不錯，但卻是我們能領先第二名多少分。”言旭道，“我們要是能穩坐第一，程凜之後還能上場，那他打起來不也輕鬆些？”

    池雙眨眨眼：“哦哦，對！還是言隊你說的有道理！”

    言旭嗤了一聲：“知道就打起精神來。要是因為不必要的緊張而犯什麼低級錯誤，回去你們懂的。”

    這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有效，大夥兒瞬間就精神了，就連剛才其實還在糾結的伍子也立馬精神抖擻，沒工夫想東想西了。

    言旭滿意點點頭，他看了看大螢幕上打出的昨天最終的比分，眼神微沉。

    為了鼓舞士氣是這麼說了，但是改變比賽結果的可不會是幾句安慰人的話。伍子槍法不如程凜，但很穩定，在職業選手中水準中等，CAL就算是替補也不會養閒人。中等穩定，也能做個中流砥柱，可打法必然要變動的。

    好在任何情況他們都提前練習過，伍子是所有人的替補，所以各種隊伍構成都練過，起碼是沒必要慌亂的。

    可要贏的話，說真的，很難。

    但再難也要上，螢幕那頭，程凜也還看著呢。

    程凜正看著呢。

    第五場結束，CAL局內第三，總積分掉至第三；

    第六場結束，CAL局內第四，總積分跌至第五；

    休息期間言旭沒有回到休息室查看情況。程凜知道他明白，如果自己能上場了，必然會主動聯繫他們，這種時候真的沒必要一次次回來休息室確認他的情況。程凜不知道言旭如何，但如果換位，換做是他，必然會影響心情的。

    “不要急。”隊醫按住他剛差點亂動的手，“著急反而會壞事，手鬆開，捏什麼拳頭，不疼嗎？”

    “抱歉。”

    程凜鬆開手，他輕輕動了動，疼是疼的，但沒剛才那麼疼了，不是心理錯覺，只是還有輕微的發顫，也就意味著還不行。

    第七場，也就是四排賽的倒數第二場，CAL運氣爆發，連著兩個空投砸臉，終於扳回一城，成功吃雞，總積分一口氣躍至第二！

    天知道程凜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而好消息是，他的手腕終於消疼，也不發顫，可以上場了！

    隊醫比較謹慎，唔了一聲：“是可以打，但是不保證能打多久，而且你不注意的話，明天可能腫的更厲害，完全沒法動。”

    程凜：“只要沒有後遺症，只是一天無法動彈完全沒關係。”

    “哪怕會痛到爆？”

    “可以忍。”程凜起身，目光堅定，“不能忍的是別的……勝利是我們的。”

    如果輸掉，那種痛苦可難受百倍。

    全球賽四排賽最後一場，CAL換上了程凜。

    言旭視線落在程凜的手腕上，隨即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對程凜道：“來了？”

    程凜：“來了。”

    “那就上吧，諸位，最後一場了，成敗在此一舉，冠軍離我們只剩一步，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鬆懈！”

    眾人齊聲：“是！”

    決賽，打響！

    藥物的作用和隊醫的處理確實讓程凜的手腕疼痛暫時消退，但打到地十五分鐘時，手腕忽的一疼，那股鑽心疼痛再度蔓了上來，程凜皺了皺眉，絲毫不受影響握住滑鼠移位元，要不是他手腕還腫著，會讓人懷疑他壓根兒沒事。

    痛無所謂，程凜盯著螢幕，注意力高度集中，好像真的疼的不是他的手：只要不顫，痛他能忍。

    “一波對槍，漂亮！”解說員A道，“這波團戰CAL大獲全勝！凜神拿下兩個人頭！他槍法真是精准的可怕，要是今天也有上場，人頭王還指不定花落誰家！”

    解說員B：“但是給隊員的鏡頭也讓我們看到了，凜神的手腕紅腫非常明顯。我不是CAL的粉，但怎麼說呢，這種情況下真的是忍不住想給他們加油啊！”

    第二十七分鐘，CAL還剩三人，程凜的手腕越來越痛，但是操作絲毫不受影響，憑藉他出色的記憶力分析擊殺資訊，他們知道，場上留下的隊伍裡中還有SG。

    SG目前暫排第一，是擋在他們面前的高牆。

    阻擋在冠軍路上的高牆，那就去粉碎他們。SG也好鐵狼也好，都是對手。

    “決戰，2打2打1！啊好的，北美種子出局，2打1！2打1！決賽圈，CAL對SG！CAL兩人，SG一人！”

    CAL的Suns和Lin，SG的Tielang

    程凜手抖了抖，但他很快穩住了，耳機裡傳來言旭的聲音：“Lin。”

    他沒有下任何指示，不過單純叫了他的ID，程凜自己的聲音也有點顫：“嗯。”

    不用多說的，他懂，他們都懂。

    只差最後一步了，最後一步……到最後關頭，也不能鬆懈啊。

    言旭在這個時候朝著兩個極其刁鑽的方向，連扔兩顆雷，在上帝視角的觀眾們忍不住驚呼：不為別的，其中一顆雷逼到了鐵狼的走位。

    本場的、本屆全球邀請賽的最後一個擊殺出現！

    【CAL-Lin使用M416擊倒了SG-Tielang】

    ——比賽結束！

    “全球總冠軍！世界冠軍！讓我們恭喜CAL！！！啊——！冠軍！！”

    解說員嘶啞的嗓音吼了起來，因為程凜的手腕大夥兒並不敢跟他抱作一團，撲上去又急忙退開的動作搞得場面一度十分滑稽，最後亂糟糟的，又哭又笑又嘶吼，程凜顫抖著手，至少此時此刻，他的淚水不用再忍了。

    “辛苦了。”言旭托著他的手腕，程凜只覺得自己手抖得更厲害，正覺奇怪，卻恍然發現，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因為言旭的手也在顫抖。

    程凜流著淚笑出聲：“哭了？”

    言旭也笑出聲：“是啊，哭了。”

    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喜悅的淚水，他們是冠軍！

    而亞邀賽上那句他們心知肚明卻沒能說出口的話，這一次終於能確確實實的說出來——

    “CAL！我們本身是傳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