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略低下頭看向吳非,輕聲道：「那麼你現在，知道我被封印的原因了么？」

    「或者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答案。」

    吳非已經猜到了。

    但他選擇吻他。

    他抬起手臂摟住沈行的脖頸,揚起頭，吻上他的唇。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他們彷彿置身於無窮的宇宙之中，在無限的時空中只能看見彼此。

    沈行反抱住面前的人,手臂漸漸用力，收緊。

    ……

    兩人許久之後才分開。

    沈行又在吳非唇角輕輕吻了一下后才道：「現在告訴你答案。」

    吳非一直很疑惑,他行神是怎麼能做到在親/熱過後,一秒鐘就切換為如此冷淡的聲音的。

    「在接入其他文明的時候,系統進行了部分遊戲化的調整,這樣在外來者看來,這裏便如同一個遊戲。因為五級文明的人類都擁有一個智腦助手，所以系統給進入最終計劃的『玩家』也分配了進階版的智腦助手——契約者。」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所以就關閉了自己的管理員許可權，作為一個普通的智腦助手，一個普通的智能,一個契約者來到你身邊。『許可權關閉』在遊戲中的具象化表現,就是被封印。」

    吳非其實已經猜到了這其中的原因，但他還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契約者不同身份的背景是怎麼來的？」

    「系統隨機生成的。」沈行道。

    吳非想了想，最終計劃的「系統」可以理解為是沈行創造設計而成的，系統生成的東西，雖說是隨機，但也有沈行自身意志的體現吧……

    他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自己編了多少故事。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答案，你可以通關,離開這個關卡了。」沈行對他道。

    「從你來時的門回去，你就能回到真正的休息關卡。」

    「我還有一個問題。」吳非說。

    「我回去之後，是能夠解開你的封印了嗎？如果解開封印後會怎麼樣？」

    「我會失去契約者身份，回歸管理員的身份。」沈行道，「我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一直陪在你身邊，也可以自由切換各種身份來陪你，只要你使用數據現實轉換儀，我還能實體化地出現在你的現實里。但是我不能再作為契約者和你一同闖關了。」

    吳非點了點頭。

    這也非常合理，畢竟不應該有人能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

    「那我走了。」吳非對他說，「沈行，一會兒再見。」

    吳非通過身後的門從虛空中回去，果然又回到了休息關卡里。

    只是這一次，沈行正坐在他的床上等着他。

    吳非看了看通訊器，上面收到了許多消息，都是袁三胖發來的。

    吳非和袁三胖通了話，這才知道這個特殊關卡的時間竟然格外長，此時現實世界中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個關卡幫助他找回了曾經失去的記憶。

    「沒想到讓你等了這麼長時間。」吳非道，「無聊嗎？」

    「一點都不。」袁三胖搖搖腦袋，「我還能再等你三個月。」

    「吳非，以前咱們都沒這麼長的休息時間，後來休息時間稍微長點后每次也都是爭分奪秒地返回現實，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休息關卡這麼好！」

    「有完全轉不完的商業街，有各種各樣來自各個星球的特色美食，還能沉浸式看其他玩家闖關的直播，你能想到的娛樂方式這裏幾乎都能找得到，簡直太完美了。咱們要不再休一個月？」

    吳非：「……」

    「還是回去吧，現實中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有時間再回來。」

    「不要沉迷於虛擬世界。」

    袁三胖有些失望地應道：「好吧。」

    「不過你說這種話是不是沒有什麼說服力？」

    「別亂說。」吳非道，「我們遊戲策劃都是非常樂於承擔社會責任的。」

    兩人約定好了明天一早就返回現實世界。

    晚上睡覺的時候，吳非和沈行躺在床上「聊天」——大多數時候其實還是吳非在說，徵詢沈行的意見，而沈行以「好」「可以」作為回應。

    「行哥我決定了，我暫時不給你解除封印，但我也不打算再參加競技場了，就平時想玩的時候去普通關卡里玩一玩，什麼時候玩夠了什麼時候再給你解開封印。這樣可以嗎？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吧？」

    「可以，沒影響。」沈行道。

    這時吳非忍不住看向自己枕旁的沈行：「行哥，我問了你那麼多問題，你沒有問題想要問我嗎？」

    「沒有。」沈行道。

    「也對。」吳非嘟囔著，「你會讀心。」

    「作為契約者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只有舊日支配者有這個能力。」沈行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就夠了。」

    「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在女巫關卡中所使用的反咒。那也是占星師最終決定放你離開的原因。」沈行平靜道。

    吳非一瞬間愣住了。

    他當然還記得女巫關卡，也記得在關卡中為了給沈行解開女巫的詛咒而使用的反咒。

    那個關卡里，沈行所中的，是女巫們用自己的生命為引，以愛作為條件，施下的無解之咒——

    「所有直接或間接沾染著女巫的血的劊子手，一旦愛上女巫，那愛便將他吞噬，讓他化作沒有靈識的黑貓，常伴於愛人左右。」

    而反咒的基本原則是對等。

    無解之咒需要以生命、愛或夢想作為交換。反咒自然也需要同樣的東西。

    吳非當時並不打算也沒條件獻祭生命，只能選擇抵消掉詛咒的部分效果，

    所以他在自己身上所施加的「反咒」是——

    將我所有的愛情獻於此時被我所愛的人，將我愛上其他人的可能性作為祭品獻祭，使我愛的人，永保靈魂的獨立和意識的自由。

    他當時沒能力徹底解除沈行的詛咒，所以他選擇了以自己的愛為交換，以自己的愛為條件，去保住沈行靈魂的完整、獨立和自由。

    他從沒告訴過沈行這個反咒。

    但是沈行說，他知道。

    吳非的臉有些發燙，好像心事被人戳破了一樣，他訥訥地說不出話。

    沈行卻伸出手，把他摟進了懷裏，淡聲道：「睡吧。」

    吳非連忙埋頭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