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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魔法

春神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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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之戀: 第 84 章 石榴

    時間……過去多久?一天、兩天……或者是一個月?

    泊瑟芬異常茫然地躺着,她腦子一片空白,呼吸間都是某種複雜甜膩的香氣。這種氣息極具侵略性,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緊縛之物,將她纏成繭里的獵物,毫無逃脫的希望。

    連最簡單的思考都費盡所有力氣,疲憊欲死的身體明明很痛苦,可是她卻被另一種甘澀如酒的懸空感所俘虜。

    黏膩的酒液在她的失去掌控的身體下開着花,各種她認不清的繁花化為色彩濃烈的沼澤,在安靜的壁畫下喘息。

    喘息……花怎麼會喘息?

    泊瑟芬懶散的大腦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試着尋回自己失去觸覺的手指。努力許久才勉強感知到手的重量,被什麼抓着。

    對方用一種佔有慾十足的,五指彎曲插入她的指間縫隙,指腹將她的手背壓出印子的力度,死死扣著不放。

    她失去焦距的視線里,慢慢出現了各種複雜交織在一起的粗壯輪廓,那是石榴樹的根。

    白色的鬚根,如同兇悍的活物,從迷宮的地面與淺浮雕的牆壁里鑽出來,摧毀了平整的泥磚與壁畫,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肆意成長出新的枝葉,開出鮮亮豐美的紅花。

    泊瑟芬習慣了黑暗的視線,猝不及防被石榴花的顏色點亮,她狠狠眨了下眼,眼裏憋久的淚水刷就落下來。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她虛弱地想,也想起了自己還在逃……不,是逃跑失敗了。

    又被植物根系捆綁住腳踝,動彈不得地看着迷宮裏唯一的主宰者,伸出手拉住石榴根,將她這個被捆住的可憐獵物重新拖回去。

    直到她的小腿被他滾燙的手攥住,那個熟悉到讓她有心理陰影的溫度,開始如蛇般游過她的腰,肩膀,最終纏住她的手來個十指緊扣。力道重得像被上了一道堅實的鐐銬。緊密到有了清晰的痛感。

    這已經他剋制到極限,將自己委屈到崩潰后的模樣。

    泊瑟芬睜着眼,望入他那雙泛著微金的黑瞳里。一開始眼睛是紅的時候,他差點還掉了一次脖子。

    明明那個時候,葡萄酒熏醉了哈迪斯的神智,脖子上的項圈限制了他發瘋到六親不認的慾望,她的命令也給他十足的懲罰。

    可是當她第一次沉入他的懷裏,他在那麼重的鎮壓下依舊無法控制地咬住她的肩膀,牙齒入肉的聲音就像野獸進食,血跟葡萄酒混在一起在他唇間發出細碎的水聲。

    她因為疼痛而尖叫了一聲,脆弱的花瓣從他嘴裏怒放而出,阻止他進一步的吞噬,他給予自己的詛咒也立刻出現反噬。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看到,哈迪斯給自己的詛咒有多兇殘。那些入肉的墨紋筆畫,化為迷你鋒利的各式武器,毫不猶豫扎入他的喉嚨里。

    金色的血液濺了她一臉,直接將她嚇到眼淚都飆出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初戀,還有初次能兇殘到這種地步。

    這就是與不同物種相愛所要承受的代價嗎?

    果然老祖宗誠不欺我,不門當戶對【同樣是人!】的戀愛它就是會有各種問題。

    這些問題也太為難她這個戀愛新手了,地獄級N次方都無法形容她此時的糟糕處境。

    在心態爆炸前,她雙手已經按住他的搖搖欲墜的脖子,火急火燎地大吼:「別在這個時候掉腦袋,我會一輩子有心理陰影的。」

    葡萄的嫩芽因為她急切的心情,而從手掌里快速生長出來,鑽入他傷痕纍纍的血肉。脆綠色的生機將脖子的傷口快速縫合住,讓他恢復正常。

    黑霧也趁機舔舐着她的肩頭傷口讓其癒合。

    他們在互相治癒,也在膽戰心驚中,用一種兇殘,失控,混亂到令人無法置信的糾纏狀態——在愛着彼此。

    石榴根從壁畫里張牙舞爪蔓延出來,耀武揚威地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泊瑟芬看着那些白色的根須活過來地將迷宮佔據為巢,緊接着酒液、盛開又碾碎的花朵、無數葡萄枝上結著的果串子,也跟隨着毀壞迷宮建築,導致塌方的石榴根混成激蕩的洪流,將他們捲入淹沒。

    在這個黑暗又動蕩不安的小世界裏,泊瑟芬不知道多少次在哈迪斯的耳邊,虛弱疲憊地問:「你好點了嗎?哈迪斯。」

    哈迪斯一開始都會發出不滿足的輕喘,後來……她終於受不了掐住他的臉,用儘力氣去看他的眼睛,企圖看出他的神智恢復多少。

    蛇瞳——獸性大髮狀態。馬滴,簡直比真畜生還可怕。

    她哆嗦著放開他,又聽到某種熟悉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蛇鱗滑動聲。

    泊瑟芬立刻用力狂拍他的臉,「醒醒,醒醒,尾巴收起來!收起來啊會死人的!」

    哈迪斯委屈地低頭貼着她的肩窩,發出無意識的,類似泣音的祈求聲。他被渴望折磨到意識不清,如一頭無比脆弱,只懂得依賴她的大型犬類……

    泊瑟芬一開始是心軟的,也只是一開始,等到後面她就揪他的頭髮,恨不得掐死他。

    「哭什麼,我都沒哭,你還有臉哭,你是神你爭氣點快點恢復正常,有力氣哭怎麼沒力氣停下,你聽到了嗎?哈迪斯!」

    脆弱個頭,狂犬吧是一萬頭狂犬上身吧。

    「霧,你的霧氣滾開點,別以為神志不清就能為所欲為,我命令你停下……」

    「脖子!又被反噬了,別顧著動扶住脖子,要斷了,快點治一下。」

    「你輕……停……我命……」

    「……我……算了……」

    「……」

    再到後面的後面,泊瑟芬有段時間陷入到空白麻木的深淵裏。如一條逝去多時,風乾石化的鹹魚,安詳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徹底躺平,連身都懶得翻。

    黑霧的治癒能力也無法讓她有任何反應。

    她腦子只有一個無比悔恨的念頭:再有下次,還是讓哈迪斯給骨頭亡魂吃掉吧,她再也不想跟這個不知羞恥,只能開不能關,只能動不能停的貨一塊走了。

    等到不知道過去多久,她的意識再次回歸,就看到哈迪斯低頭在黏糊地親吻她,一種奇異如幻葯的液體從他的唇齒間流入她的口裏。

    從未碰過的味道,連半點形容詞都找不出來描述此時的感受,這些液體的進入,讓她每次呼吸都發覺身體在重新恢復感知力。

    彷彿有一股陌生的力量,穿透了她麻木過度的身體與四肢,從癢到酸到疼,只是一瞬間就將她的所有知覺都給刺醒。她渾身緊繃,手撐着他的肩膀,咬牙哆嗦,嗓子卻喊不出抗議的話來。

    不當人,是神就能不當人到這種地步嗎?給她睡一覺他能虧破產嗎?缺這點時間!

    渾濁陰暗的環境中,身上的男人抬起頭來,黑色的捲髮亂而是濕地貼在額頭,臉頰跟頸上。泛著微金的黑眸里有剛褪去潮動的饜足,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滲著顯眼的金色液體,他舌尖舔過那抹金色的血液,又再次將血通過吻送入她的嘴裏。

    神的血液灌入她體內,加速恢復她的身體狀況,將她的疲憊一掃而空,逼迫她重新清醒過來。

    泊瑟芬顫顫巍巍地伸手掐着他脖子上的黑色烙紋,用最軟的語氣說着最硬的話,「哈、哈迪斯,你醒了、沒?我命令你、你醒來。」

    哈迪斯喉嚨上的詛咒加緊,他眼裏閃過一絲混亂瘋狂,很快這命令就被解除了,她毫無殺意的命令產生的力量,無法恢復他因為暴漲的愛意而變得癲狂的精神狀態。

    他確實是清醒了不少,可是也因為她能一直發瘋下去。

    哈迪斯溫柔得如扭曲的葡萄藤抱緊她,不容她半點抵抗地說:「我還飽受折磨,無法奉行你的命令。你可以割斷我的脖子,把血澆灌到你的身體上,來懲罰我的不聽話,泊瑟芬。」

    他是甘願她用儘力氣,來分食了他。

    不反抗,欣喜若狂,還幫她割自己的肉。

    可惜她啊——

    連使用詛咒命令他,都不忍心割破他無關緊要的喉嚨。

    哈迪斯都不忍心告訴她,如此縱容溺愛他,會讓他更加猖狂地得寸進尺下去。她所謂的謙虛禮讓的善良,只能餵食出一頭貪得無厭——日夜想要瀆神的怪物。

    泊瑟芬見他話說得這麼流暢漂亮,這不是完全恢復正常了嗎?她剛要揭穿他不要臉偽裝,就感到喉嚨一陣灼燒的乾渴燃起,她意識到不對地問:「你給我喝什麼?」

    哈迪斯舔了舔唇,好心好意說:「我的血可以給你永葆青春的力量,還能恢復你身體的受損之處,不過……」

    不過什麼倒是說啊,大喘什麼氣噎死算了。

    哈迪斯的語氣帶着平時少見慵懶:「我的血液充滿我的情緒,你可能會感染上一點。」

    平時她的狀態無法觸碰神食神飲,更別說神的血液,過度的力量對人類的身體只會造成破壞。

    而她現在的身體裏外都是他的氣息,加上她自身神力外滲,生機蓬勃無比。他才敢將自己的血液給她飲用,消化完后就是最大補品。

    泊瑟芬瞪大眼睛看他,終於硬著頭皮說:「我把血還給你,我好好休息就能恢復。」

    休息這個詞咬得特別重,斬釘截鐵的明示。

    哈迪斯伸手蹭着她的嘴角,散漫的舉止說不出的曖昧,他低頭壓着聲,連氣息都淺得怕驚擾她。

    「很累嗎?」

    泊瑟芬欲哭無淚地點頭,她不敢說被灌了一口血後身體狀態又原地復活,那種不可言說的情緒也失控起來,生怕哈迪斯又要開始為所欲為。

    哈迪斯再次咬下嘴唇,淡金色的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他重新貼上她的唇。

    「看來是我喂得不夠多。」

    泊瑟芬:「……」

    認命吧,躺屍吧,毀滅去吧。

    然後她聽到那熟悉的蛇鱗滑行聲音在耳邊響起,哈迪斯淡定無比地呢喃一句,「泊瑟芬,我又化為蛇。」

    「——!」

    泊瑟芬立刻手腳矯健地踹開他,飛速揪著石榴根往外爬著逃命,「哈迪斯,你這麼大的神懂點禮義廉恥吧,你明明清醒了……」

    他難道就沒有下限嗎?沒有嗎!

    腿被拉住,她僵硬回頭,一截助紂為虐的石榴根纏在她的腳踝上。

    哈迪斯如高傲可惡的勝利者,伸出手指撫摸著比鎖都堅固的樹根,然後不緊不慢地將臉貼在她的小腿上。

    落下的黑髮尖掃過腿上細膩的皮膚,引起泊瑟芬驟然緊繃的顫慄。

    她氣息凌亂地低頭,哈迪斯的臉孔邊開滿了石榴花蕊,冷白的膚色濕暈著花的紅色,無端多出某種讓人心驚肉跳的妖異魅惑。

    「……我沒有醒。」

    他是從黑暗中攀爬上她身體的蛇,連為自己辯解的聲音,都能變成蠶食獵物的武器。

    多顯眼的謊言,明明眸色里代表理智的黑色,都濃郁到能倒出來,可是……

    泊瑟芬再一次鬆懈了身體,落入他早已經準備好的懷抱,丟盔棄甲地沉入他的魅力中。

    毫無節制,與死共舞。

    接下去的時間,她依舊會在間歇性的鬥志中,企圖逃離他的身邊,拒絕這份漫長到不見任何結束希望的纏綿。

    又失敗在哈迪斯強勢的引誘中。

    他的血液成為她唇上的常客,在她的身體里澆灌出燎原之火,長出禁忌的歡愉。

    偶爾清醒一會的泊瑟芬模糊地看着四周,發覺這個破碎的彩色迷宮中,黏膩的葡萄酒與葡萄藤消失了,盛開的繁花早已枯萎,只有兇殘的石榴枝塞滿了觸目所及的所有角落。

    似乎所有孱弱的植物都被這顆巨大的石榴樹吞吃下去。

    而她與哈迪斯,就躺在這棵根枝繁茂的大樹中,看着花色在四周焚燒成火海,將他們的身體融成石榴的花籽。

    哈迪斯發覺什麼地抬起頭,先前迷醉狂亂的表情早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滿足后的微醺感。

    他看到翠綠的枝葉中,生機與死亡的神力交織成肥沃的養料,滋養著鮮紅的花蕊,讓它們結成青澀的小石榴。

    那是他與泊瑟芬結合后,繁殖出的果實。

    哈迪斯剛要摘下一個掐碎了看看內部構造,就感受到自己手指下,她不安的顫抖。

    不待她掙扎,清醒過來反而更顯強勢霸道的哈迪斯再次低頭,語氣無師自通地帶上她最愛的輕柔氣音,如同尋求她安慰的順從者。

    「泊瑟芬,我在這裏。」

    他渴望掌控她,又一句神語都不忍說,不然以泊瑟芬的能力,在一開始就無法那麼輕易地捆縛住徹底失控的他。

    她在用詛咒命令他臣服前,他早已是先一步低頭的同謀者。

    比起一開始渴慕強勢的佔有,現在的他慢慢發現,他更想要的是她專屬的一切。

    「看着我……」

    ——只看着我。

    「感受着我……」

    ——只感受我。

    「命令我做你想要的一切……」

    ——唯一,無可取代地愛慕着我。

    無數柔軟的話語編織出扭曲到可怕的獨佔欲,不容拒絕地纏到一無所知的泊瑟芬身上。

    她被打擾到地皺起眉頭,忍不住抬起無力的手指,穿過他漆黑的亂髮,又一把拽住後有氣無力地開口質疑:「是不是過去很久了?」

    哈迪斯扣住她的手,輕吻着她的腕部內側。面對她時誠實的品德都是最不足一提的卑劣塵土,他成為了比欺騙之神還狡詐的惡神。

    「才過去不到一天。」

    泊瑟芬視線又開始模糊起來,她昏昏沉沉地努力思考,一天…不可能,一個月還差不多。

    她的手突然被哈迪斯放到一個熟悉又危險的地方,他的脖頸上。

    「你可以命令我說實話。」

    泊瑟芬看着他期待到能反光的眼睛,無語了片刻,才認命地將臉靠在他胸前低聲嘀咕:「明天就要恢復正常,哈迪斯……」

    她遲疑了下,還是咬牙重重強調,「明天你還敢為所欲為,我就真要行使命令的權力。」

    其實這事一開始雖然慘烈非人了點,後來就變得咳咳咳……你來我往什麼的,可是她要再不給哈迪斯設立個時間限制,就怕他這個沒有體力限制的神壓根沒有事後的概念,永遠在進行中怎麼辦?

    哈迪斯聽話地點頭,愉快地順着她手腕往上輕吻。

    而在泊瑟芬看不到的黑暗裏,破碎的迷宮內部,宛如一個石榴樹構造起來的巨大牢籠。

    龐大無聲的時間流動在迷宮外部滾滾而過,卻在進入迷宮的瞬間,被死亡的力量抓住了腳踝,凝固在這個監牢裏。

    這裏的時間流速被囚禁住了,只要抓住它的神明不鬆手,明天永遠都無法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