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科幻靈異

保衛南山公園

設置

字體大小

保衛南山公園: 第九十六章 統統都該死

    第100章 統統都該死

    王祥兵那快准狠的一叉似乎真的狠狠挫傷了唐迪的自尊心,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裡,他對自家巨械駕駛員與操工辦的暗通款曲都視而不見,衛茅與商陸私通密會,顛鸞倒鳳,不知廉恥,亦不知天地為何物,國有資產一車一車地流失,大到鋁合金,小到螺絲釘,都在商陸那廝的花言巧語威逼利誘之下從後方倉庫流入了操工辦的手裡。

    唐迪似乎是眼不見心不煩了,世界毀滅關他鳥事,都死吧都死吧,王祥兵該死,商陸該死,衛茅也該死,151統統都該死,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泡在工位上盯著衛茅的訓練,他到點上班,到點下班,一下班就人間蒸發,電話不接郵件不回,面對衛茅每況愈下的訓練成績,唐迪麻木地簽字,面無表情。

    衛茅的成績下滑至22.5%,但仍然是全人類社會最高的命中率。

    唐迪辦公室里的那尊傅科擺還在漫無止境地轉啊轉啊轉。

    與此相對的,操工辦里就跟過年了一樣,所謂手裡有糧心裡不慌,操工辦何時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徹底打掉了1047和計工辦的囂張氣焰!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他們再也不敢從中作梗了。」王祥兵在辦公室里歡快地跳恰恰,心花怒放,「八百噸鋁合金,說到位就到位,八百噸啊同志們,足足八百噸,嘲風的下半生有著落了。」

    「商陸呢?」白樹問,「又找衛茅交流病情去了?」

    商陸的辦公桌是空的,最近他並不常來操工辦,也不常來112車間。

    「是跟衛茅待在一塊兒吧?」王祥兵說,「昨天我們找他要一批耐高溫陶瓷,他說他想辦法去了。」

    商陸確實想辦法去了,他想的最好辦法,就是到衛茅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

    「給我搞點耐高溫陶瓷。」

    ·

    ·

    ·

    雖然王祥兵和唐迪如今勢同水火,可商陸這個始作俑者一直游離於操工辦和計工辦的矛盾之外。他時常戴著安全帽到工地上遠遠地眺望重慶世貿大廈,那棟樓的樓頂上三台塔吊,兩台中聯重科,一台利勃海爾。太陽落山的時候,塔式起重機和超級巴拉特梵天寺龍帝斯坦剛的深色剪影矗立在通紅的火燒雲里,像是垂直的刀柄,在刀柄上零零星星地落著黑色的鸕鶿。

    那些鳥棲息在嘉陵江的沿岸,有時俯衝至水面上抓魚,有時落在高高的建築物頂端,眺望整座人類城市。

    衛茅也喜歡眺望超級巴拉特梵天寺龍帝斯坦剛,他和商陸不同,他是「大羿」的駕駛員,這把巨槍建造起來是給他用的。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時代,天使或者神明在世間逡巡漫遊,而人類在大地之上建立高聳的巨槍,意圖擊穿地球,在他們身後的群山深處,沉睡著合金鑄就的巨人,可這些龐然大物並非戰士,而是智者。

    「高高高高高……」

    「高溫陶瓷。」商陸說,「碳化矽-二硼化鋯兩相陶瓷材料,能搞到麼?」

    衛茅想了想,點點頭:

    「能能能能能能——」

    「能就行。」

    「能是能。」衛茅說,「要這個做什麼?」

    衛茅很少提問,他向來不太關心商陸找他要的這些戰略物資的去向,商陸找他要鈦合金、要鋁合金、要線纜、要高溫陶瓷,要什麼他給什麼,至於商陸都拿去做什麼了——可能是為了抵抗天使建造巨械「嘲風」,也有可能是為了毀滅成都開發大陸架震盪器,衛茅都不過問。

    「車間找我要的,他們打算給嘲風的駕駛艙外面加一層耐高溫的保護殼,根據以往的作戰經驗,車間認為高溫防護是必要的。」

    衛茅飄忽的眼神逐漸聚焦在商陸身上。

    「這麼看我做什麼?」商陸渾身發毛。

    「你——」衛茅遲疑了一下,「知道基地里的其他人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知道。」商陸很坦然,「我不光知道基地里的其他人怎麼評價我們,我還知道大後方科學城和上級軍委是怎麼評價我們的,我覺得他們都對。」

    「對?」

    「嘲風當然是無用的,可大羿難道就是有用的嗎?它有什麼用?它能把全人類從這個絕望的深淵當中拯救出來嗎?」商陸說,「無論是赤潮、夔牛、紅蓮、大羿,還是正在建造中的嘲風、穹頂、天樞,飛盧,又有哪一台是我們的救世主呢?天使或許還要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一萬年。」

    衛茅沉默了一下,他給商陸說這些,無關人類命運,只是因為路過時偶然聽到計工辦在激烈地抨擊商陸,用詞堪比國罵大全,包括但不限於:混帳東西、狗娘養的、王八羔子、小鱉崽子、烏龜兒子、流氓頭子、街頭混子——商陸說他們都對。

    「擺參謀曾經跟我說,如果他能活到最後,他要寫本書,把一切都記錄下來。」商陸坐在馬路牙子上,悠悠地說。

    「擺?」

    「陳魚,我室友,基地司令部的參謀,作戰科的科長。」商陸解釋,「是一個愛好文學和詩的人,他對你很有興趣,經常關注你的八卦,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那那那那那……什麼才叫最後?」

    「大概是人類消滅所有天使的那一天。」商陸回答。

    「那那那那那不應該叫最後,應該叫開始。」

    商陸愣了一下,點點頭:

    「你說的對,消滅所有天使的那一日,是開始,而非結束,可對我們來說……」

    最後一句話衛茅沒有聽清,運輸建築垃圾的後八輪渣土車轟轟地從他們面前的馬路上碾過,噪音掩蓋了商陸的聲音。

    衛茅偏頭,豎起耳朵。

    「對我們來說——」商陸提高音量,肆無忌憚,高聲重複了一遍,「2019年8月27日,就是最後一日!」

    衛茅仍然沒有聽清,看來他不光是個結巴還是個聾子,商陸不再重複,他往後一仰,躺在灰撲撲的綠化帶草地上,目光直直地望著頭頂上湛藍的天空,又有鸕鶿飛過——那黑色的鳥影一閃而過,是鸕鶿嗎?還是夜鷺?他輕輕地哼起歌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