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團軍的潰敗

    安慶防線。

    第二十七集團軍。

    金磊接手指揮後，憑藉此前任職一縱參謀官時的經驗，再加上守備軍參謀的輔助，應付起來還算遊刃有餘。

    忙碌的指揮所內。

    參謀官急匆匆走來：「長官，日軍的攻勢太迅猛了，內河炮艦停泊在江面上，對我部沿江防線展開持續炮擊，下面的部隊要頂不住了！」

    金磊：「把預備役都拉上去，頂替空缺的防線，緩緩撤退，不要讓日軍找到機會！

    「部隊損失情況怎麼樣？」

    參謀官嘆了口氣：「唉，川軍兄弟作戰意志倒是不錯，奈何沒訓練到火候，剛才我去前線看了一眼，有些士兵根本就沒接受過訓練，除了扣動扳機之外，什麼也不會

    「武器裝備也不行，這麼長時間下來，各部損失都很嚴重，已經統計不過來了，團被壓縮成了營，營壓縮成了連」

    金磊：「這倒也沒什麼好辦法，川軍參與抗戰兵力最多，到頭來卻是最不受待見的，也難怪楊森看見戰功就走不動路，川軍打一場勝仗，卻是比登天還要難」

    現在不單是訓練和武器裝備問題了。

    基層部隊的戰術指揮，更是一塌糊塗。

    按理來說，在全面抗戰爆發之前，中國經歷了長達二十餘年的軍閥混戰，基層軍官的作戰經驗異常豐富，這一點，在其他部隊身上體現過。

    但眼下。

    第二十七集團軍原本的基層營連排級軍官，死的死，傷的傷。

    火線提幹上來的軍官，之前就是個大頭兵，有些人字都不識一個，讓這種人去指揮戰鬥，情況只會更糟糕。

    但又別無選擇。

    金磊：「命令正在撤離的部隊，速度再快一些！」

    參謀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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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山防線。

    吳光勝坐在第84軍的指揮所內，正在和覃連芳一起，進行軍事部署。

    「第六師團指揮所被端掉了，我們或許可以謀劃一下，如何開展反攻，把失去的陣地都奪回來！」

    覃連芳雙手撐在桌上：「剛才你不在的時候，參謀官過來匯報，日軍的攻勢並沒有減弱，這明碼電報鬼子未必會相信。」

    吳光勝：「這你不用擔心，我估計這會兒，下面的旅團正在努力和師團取得聯繫，斷聯的時間一長，自然會發現不對勁，我們只需要再堅持一會兒。」

    覃連芳沉住氣：「但願吧」

    這一仗，第二十六集團軍潰退之後，第84軍幾乎抗住了所有的壓力，損失不小。

    即便這些八桂子弟是為了民族大義，家國大義血灑疆場，但看了之後，心裡仍舊有些不是滋味。

    吳光勝遞過去一支香菸：「你們桂軍都是好樣的，徐州會戰的時候，我們就和第31軍並肩戰鬥過，至今印象深刻啊！」

    覃連芳劃燃火柴，點上後猛吸了一口：「你們也不賴，奇襲第六師團指揮所這一招，我估計學一輩子也學不來，指揮官有敏銳的洞察力，下面的士兵執行力也是一流，也難怪你們能打那麼多勝仗。」

    吳光勝哈哈大笑：「過獎過獎！」

    「報告長官！」通訊參謀走過來，「後方急電！」

    覃連芳看了眼電報。

    吳光勝：「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日軍方面又有什麼情況？」

    覃連芳把電報遞了過去：「上面說，日軍第11旅團在接收到明碼通電後，已經起了疑心，現在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告訴我們一定要堅持住，伺機準備反攻！」

    吳光勝笑了笑：「如此甚好！

    「若是論行軍打仗，我們王長官一向料事如神，既然他這麼說，想必日軍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覃連芳：「嗯，我去前線督戰，爭取穩住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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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江山崗上。

    天色微涼，狂風呼嘯，王奉披著一件大衣登上山頂。

    趙方遠站在一旁，舉著一個望遠鏡，站在這裡，可以眺望到江心洲一帶的戰事。

    「長官，看來明碼電報奏效了，您看，日軍第365旅團放緩了攻勢，部隊不動了！」

    王奉點點頭：「這是好事，稻葉四郎被咱們俘虜，第六十團已經沒有繼續作戰的能力了，波田支隊那邊情況怎麼樣？」

    趙方遠：「不太好，他們的攻勢很猛，安慶防線上，第31軍大部分都被抽調到了江心洲一線，單憑第二十七集團軍的實力，很難阻擋敵軍。」

    王奉：「那就都撤下來，把波田支隊放進來打！」

    從目前的兵力部署情況上看，第二十六，二十七集團軍，以及兩個獨立軍陳兵黃河兩岸，此外第二十三集團軍還在銅陵一線。

    第六師團的威脅已經解除，單獨面對一個波田支隊，不管採取什麼戰術，勝算都相當之大。

    趙方遠：「如此一來也好，波田支隊不除。恐怕接下來會釀成大患！」

    這支部隊有別於日本陸軍其他部隊，實在是太特殊了，極其擅長登陸作戰，說是陸軍，其實在性質上，更像海軍陸戰隊，

    士兵的經驗也異常豐富，基本上都是開戰前就入伍的老兵。

    此次武漢會戰，日軍把主要兵力都壓到了長江沿岸，這波田支隊就像是一把利劍，作為急先鋒，如果一再放任，怕是能直直插進「心臟」。

    王奉：「武漢方面的補給送過來了嗎？」

    趙方遠：「剛到，除了常規的步槍，子彈，手榴彈之外，還有幾十挺重機槍！」

    王奉大喜過望：「好，立刻撥發下去！」

    這次的補給雖然還是杯水車薪，可蚊子腿再小，也是一塊肉，聊勝於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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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慶。

    波田重一盯著兵力部署圖，眉頭幾乎要擰到了一起。

    安慶和潛山戰場雖未連成一片，但距離非常的近，王奉的那封明碼通電，他也收到了。

    河井正：「將軍閣下，這電報我們萬萬不可相信，但第六師團，卻是和我們失去了聯絡，這點非常蹊蹺！」

    波田重一：「你是怎麼認為，第六師團的指揮所仍舊安然無恙？」

    河井正：「這師團指揮所身居後方，被如此草率的殲滅了，怕是有些荒謬」

    波田重一深吸一口氣。

    起初他也是這麼想的。

    但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如果這封電報是假的，那自己的對手，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第六師團下屬的兩個旅團，都是戰地精銳，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在接收到明碼通電之後，一定會去核實。

    很容易敗露。

    哪怕是軍校的劣等生，再異想天開，也不會想出如此拙劣的計策。

    更何況自己的對手，是早已威名遠揚的王奉。

    波田重一沉住氣：「我部前線的戰鬥情況怎麼樣？」

    一提起這個，河井正挺起胸膛：「報告將軍閣下，支那人不堪一擊，一整天的時間，戰線已經退後了二十里，據我估計，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徹底解決戰鬥！」

    波田重一點點頭。

    這倒是沒什麼誇大成分。

    沿江作戰，最重要的就是制江權和制空權，現如今這兩個東西，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支那陸軍的實力又無比孱弱，將其徹底擊潰，不過是遲早的事。

    河井正：「目前的主要問題，還是在友軍身上，如果這封電報是虛假的，他們的進攻還算順利的話我部在突破支那防線之後，可以和第六師團相互配合，將所有的支那部隊，一舉圍殲在這裡！」

    波田重一看向地圖。

    圍殲支那軍隊，是此次會戰的重要目標，經歷過這麼多次戰役，淞滬，南京，徐州現如今參謀本部那邊已經明白，單純的攻城掠地，並不能贏得戰爭的勝利。

    中國實在太大了，土地遼闊，人口眾多，想要對其實施全面征服，基本上不太可能。

    目前想要解決戰爭的唯一辦法，就是藉助武漢作戰，國民政府投降，只要中央政權倒塌，像滿洲國一樣，依附在大日本帝國之下。

    戰爭就能夠徹底結束。

    這個理論，至少在參謀本部看來，是絕對可行的。

    而想要迫使國民政府投降，唯一的方法，就是將其下屬的所有主力部隊殲滅，使其無力抵抗。

    這個關鍵任務，波田重一從來沒有忘記，甚至在戰役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在尋求圍殲支那軍隊的機會，奈何對方的指揮官實在是太狡猾了。

    任何風吹草動，似乎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

    波田重一：「嗯，再去嘗試聯繫第六師團，支那人絕不可能會沒來由的明碼通電，詢問他們的具體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

    河井君：「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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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

    安慶防線上。

    第二十七集團軍下屬的各部隊，正在成批成批的撤下戰場。

    「轟——！」

    一枚大口徑榴彈從江面上飛過來，徑直落在人群中，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立刻便被爆炸的煙霧籠罩。

    「快撤！」

    「快點撤下來！斷後的部隊要頂不住了，小鬼子要追上來了！」

    道路的一旁，軍官焦急的看著時間，不停的大聲催促，可即便如此，士兵們依舊垂著頭，在地上緩慢地踱步。

    不是不想走。

    而是身上的傷太重，實在走不動了。

    在戰場上，人命最不值錢了。

    波田支隊指揮所在遭受空襲後，曾出現了短暫的無指揮狀態，但這個時間很短，兩天之後，上級調撥的電台抵達，波田重一回到指揮官的位子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開展猛烈攻勢。

    對比第六師團，只能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沒有空中支援，但海軍炮艦一直停泊在江面上，炮彈跟不要錢似得，除了炮管過熱需要冷卻之後，根本沒停下來過。

    在烈度如此高的戰場上，第二十七集團軍的傷亡情況，只能有一個慘子來形容。

    斷胳膊斷腿了，根本就不用往野戰醫院送。

    這麼重的傷勢即便送過去了，因為藥品匱乏，醫生也沒什麼辦法，不過是換一個地方死罷了。

    至於小傷，那更不用去了。

    第二十七集團軍的條件，建設不了大型的戰地醫院，一所僅能容納三千多人的醫院，要為整個集團軍，數萬名士兵提供戰地急救。

    現如今早就人滿為患了，去了也是白搭。

    「快走！」一名上校騎著馬，在官道旁馳騁，「一會兒小鬼子就要追上來了，你們都他娘的不要命了嗎？」

    士兵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孫團長啊！」

    「這裡哪有小鬼子實在是走不動了，要是能走，我恨不得現在直接走回四川老家」

    孫團長坐在馬上，看著下方士氣已經徹底潰散的士兵，心有餘而力不足。

    距離此時最近的前線，只有不到五公里，方才傳來消息，留下來負責斷後的部隊，被日軍的衝鋒擊垮了，如果不出預料的話，日軍很有可能會順著這道缺口，直接穿插進第二十七集團軍的腹部。

    上峰已經下了命令，要求各部加快撤軍。

    「轟——！」

    一枚榴彈落在官道旁，濺起的泥土崩了孫團長一身，胯下的戰馬有些受驚，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一旁的士兵也立馬散開，見到這種情況，眾人的眼神里早已沒有了恐懼，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麻木。

    炮彈嘛。

    又不是沒被炸過

    孫團長勉強安撫住戰馬，一旁的參謀官走過來：「長官，上峰電令！」

    他接過後掃了一眼。

    是第133師師部發過來的。

    參謀官：「長官，上峰要求我們向西北方向轉移，我們要不要執行？」

    孫團長皺眉：「西北方向？

    「那裡有後勤站嗎？」

    參謀官搖搖頭：「好像沒有，長官，我們要是再不補充軍械物資，恐怕就要赤手空拳和小鬼子搏命了！」

    孫團長嘆息一聲。

    這幾日，他一直在為此事發愁。

    不光是下層士兵缺乏彈藥補給，就連上層軍官中，也出現了這種問題，現在他的配槍，只有三發子彈。

    打完之後，怕是要撿起石頭當武器了。

    孫團長：「先執行命令吧，物資補給的事，我再去問一下上峰，但是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